“我——”罗晗语塞。阮阳道:“算了,反正我也不记得了。”“亏我还记得。”罗晗脸色有点僵,“不管怎么说,我没有欠人家人情的习惯,总想着找个机会还给你,但你家出了那样的事——”“本就做不到的事,何必要说?”阮阳轻轻一笑。罗晗觉得阮阳变了,从前的阮阳虽然话少,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也尝尝听得人火大,但以前的阮阳是个很好懂的人,能从眼睛里看出他开心还是生气,愤怒还是冷静。但这个笑意味不明,罗晗看不懂。阮阳明明没说什么过火的话,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像被看扁了似的,怒从心来,提起一拳便结结实实地挥了过去。这一拳猝不及防,阮阳没能完全闪过去,吃了一半的力道,痛得他低吟一声,旋即猛然回身,一肘正中罗晗的侧腰。二人交手如瀑石相击,下场,自然是罗晗鼻青脸肿,阮阳拳拳到肉,丝毫没给他留半分余地。阮阳也是气喘颇急,用手背蹭了蹭嘴角,蹭到一抹殷红。“我爹说你是武学天才,行,我认了。”罗晗捂着胸口躺在地上,目光直追月色,长长地喟了一口气,好像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不甘都随着这口气而消弭。“但情还是要还的,”他坐了起来,“我有消息,你娘可能没死。”阮阳眼神陡然转来:“我哪个娘?”“你亲娘。我偶然听到的,不知孰真孰假,”罗晗自己给自己接上脱臼了的手腕,疼得龇牙咧嘴,“我听见他们说……芹夫人……我记得你娘……叫姜芹。”“谁们?”“我家的侍女……在我爹房里伺候……嘶!!”“你偷听你爹办事?”阮阳神色古怪。罗晗脸上腾地通红:“你有完没完?白天听到的,说芹夫人怎么怎么了,但她们有意避着我,我不能直接问。”“她们说那‘芹夫人’还活着?”阮阳问。但罗晗摇了摇头,说只是听到了一耳朵,是芹还是秦都不知道。如今姜芹去世已有十六年了,偏偏恰在这个时间让罗晗听到了姜芹的消息?阮阳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,不能尽信。更有可能的是,罗洪猜到罗晗会告诉他,所以故意让罗晗听到这些消息,然后又特意派了人跟踪罗晗。既然如此,罗洪是否已经知道他人在京城了?阮阳后脊一凉,指着身后道:“这人……”“你不能杀。”“我没说要杀,”阮阳道,“你知道你爹为什么派人跟踪你吗?”但罗晗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,道:“我没跟他说碰到你的事,他同我不一样,我一个校尉,抓你不归我管。”不归罗晗管,但归罗洪管。罗洪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?阮阳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,饶是带着面具,也可清楚地看出他此时表情峻然。“我爹是有很多秘密……但这都不重要,我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。”罗晗说着,站了起来,将几乎被揪到身后去的衣领正了正,“你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。我只是觉得,如果她真的没死,你应该知道这些。”罗晗移开目光,“我们两清了。”突然,什么东西被抛了过来。多年习武让罗晗动作比脑子还快,下意识一接,再摊开手心时,一枚玉佩就躺在那里。“没清,”阮阳撑地而起,“你现在还欠我一回。”说罢,拍拍袖子,扬长而去。罗晗看了看身后毫无意识的人,再看看手中玉佩,终是将玉佩收入腰间,飞身回了大营。他的房中有一位不速之客,身着甲胄,在烛光的映照下泛起暖黄的光。“爹。”罗晗道。罗洪沉沉应了一声:“规矩。”罗晗抿了抿唇,一腿后撤,跪膝于地:“参见将军。”罗洪年过半百,但面上丝毫不见老态,吊睛立眉,坐的时候两膝盖分得很开,手就撑在其上,一副久经沙场的老将架势。罗洪没叫罗晗起,罗晗也不敢起,跪得稳稳当当。“你大半夜去哪了?”罗洪道。罗晗没答,罗洪却眼尖地看向他的腰间,“什么东西?”罗晗道:“没什么。”罗洪一眼便看出罗晗撒谎,在桌上抽了只笔,以笔作剑,剑剑直取命门。罗晗自然要防,可不过半招工夫,那玉佩的绦穗便挂在了笔杆上,罗洪一提,便到了他的手中。“哪来的?”罗洪目露精光。“搜查来的。”二人一问一答,每句话不过寥寥几字,不像是,倒像是官囚。“先皇后的玉佩?”“不知道。”“为何不上报?”“搜查来了,弄丢了,不敢报。”“方才是去找了?”“说话。”“是。”罗洪得到这个答案,稍稍向后靠了靠,神色却不见缓和,“去,领十棍子。”“爹……”罗洪眼刀一扫:“规矩!”罗晗本还要问他为什么,但自知问也无用,罗洪做事自有一套方圆,从前就是,现在也是。也只有阮阳那种有什么事都自己扛的人才不会挨罗洪的罚,罗洪此生最痛恨的事情不对,唯二便是狡辩和求饶。罗晗垂下眼,遮去了满目的不甘,最终只是抱了一拳,默然起身,到门外兵器架上抽了一根粗如成人男子手腕的棍子,反手一棍,正中后背,立马便浮出了一道淤印。口中每喊一个数,罗晗便打一下,力道极狠,一直数到十,已是汗如雨下。他看向罗洪,罗洪却连点头都没点一下,就这么目不斜视地从罗晗身边擦肩而过,却在其身后猝然停下了脚步。只见罗洪微微仰起头,眯着眼看向檐上,罗晗也顺着目光看去——那里却空无一人。母亲(1)罗洪发现他了!回去的路上,阮阳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。罗洪是看着他长大的,当年稷王入狱,罗洪并未伸出援手,故而他不知道罗洪的意思,也拿不准如今罗洪会怎么做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他不能再随意见罗晗了,既然玉佩到了罗洪手上,也没法再贸然探查这玉佩到底有什么用了。阮阳探向腰间,那里正是蒋行舟给他的那一枚玉佩——他留了心眼,找了个相似的玉佩交给了罗晗,如果能抛砖引玉探出这枚玉佩的真正用途便罢,就算不成,至少不至于什么都拿不回来。方才一看,罗晗向他们讨要这枚玉佩应当也是瞒着罗洪的,又或许真正想得到这枚玉佩的人是罗洪,罗晗发现他爹有什么事瞒着他,正在暗中调查,却不小心被罗洪发现了。阮阳满脑子都是为什么,带着一肚子的问题回到了蒋宅,却并没有从蒋行舟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。蒋行舟自然也不可能什么事都知道,他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,也不是神仙。蒋行舟嘱咐他道:“不管日后出了什么事,你的首要目标永远是保全自己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”阮阳便让蒋行舟再给他做一副面具,等做好,又说,一副不够,再做十副吧。于是二人彻夜未眠,清晨时分,十张面具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上,面目各异。阮阳一天用一副,用过了就丢到灶里烧毁,久而久之,府内的锅底上都蒙上了厚厚一层树胶烧黑之后的焦炭,擦都擦不掉,只得再买一口。经过连日蹲梢,阮阳发现,每隔五天便会有三个侍女从罗府出城,但她们目的地并不相同,甫一出城门便分道扬镳,有的人去的是城外酒楼,有的人去的是罗府别院,她们也并不一定是当日来回。阮阳不能日日往罗府跑,便在城门外等着,最棘手的是,罗府侍女众多,每次出城的人又不一样,阮阳并不记得她们的面孔,但将军府的侍女固然与寻常侍女不同,也并非全然无迹可寻,只是要多花很多工夫,须得一个一个排查她们所去的地方,最后再统合起来看,有没有什么端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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